第113章 梅花-《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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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鹤道:“该取个名字的。以后无论取字号,还是别号、别名,都用得上。”
祝缨顺竿爬:“那您给取一个呗。”
王云鹤说这个话就是有意给她的书房一个名字,扯过一张纸来,写了“日知”两个字。祝缨道:“这个好!我带回去做成匾挂着!”顺便再刻个座右铭——日知其所亡,月无望其所能。
王云鹤含蓄地笑了。
祝缨回去,先找人做了个匾挂在了书房门口,又跑到市上找了个铺子,随手选了块带座的石头,叫人刻了座右铭,填上朱砂,立等可取。
回来先搬家。她弄这个房子,手里的活钱用得差不多了,其他首饰、衣服之类也不能变卖,还得接着用。这回装了几大箱子才把随身用的东西都搬走。老田帮着把箱子卸到各人的屋里,各人收拾各人的东西。杜大姐很自然地先不放自己的东西,她去张仙姑把东西放好。
张仙姑就让她去给花姐帮忙。
祝缨自己就把活给干了,妆匣簪子佩件往妆台一搁,衣服鞋子之类往衣柜里一放,把一个小包袱拿出来,打开,里面是一件羊皮袍子,现在穿已经小了,她小心地拿出去晒。然后就是把自己的书籍、文具等往书房里摆。
她现在手上的书比以前多了许多,但也摆不满整个房二楼都是书柜,却都是空的。把带回来的鱼缸放好后,她想:我一定要把书房给填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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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自家不开伙,从外面订了饭菜回来吃。老田也不上桌,杜大姐也不上桌,一家四口是在后院里支了桌子吃饭的。这是他们的习惯,天气不冷的时候,都在院子里吃晚饭。
第二天就是暖宅的日子。
祝缨预先订了酒席,大部分摆在前院里。祝缨人缘儿不错,大理寺来了好些个人,祝缨订了二十桌酒席。六月的天也不冷,棚都省了。幸亏院子大,倒还能摆得下。前院宴朋友、同僚,后院宴女眷由张仙姑和花姐接待。
郑熹等大人物是不来的,东西是送到了。
京兆府的熟人也来了,杨仵作也被请了来,他与儿子、好友牢头、张班头等人坐一桌,忽然指着书房的匾说:“那是王大人的字啊!”几个人都觉得祝缨这回赚大发了。
他儿子问:“王大人怎么不来?”
杨仵作心说,王大人什么身份?怎么过来?只好另找了个理由:“王大人正忙着抓人呢。”
“抓什么人呀?”
“罗大监知道不?先头他儿子被拐了,王大人就觉得那个领赏的人不妥,虽然钱给了,却命人盯着买主。你道怎么的?那买家果然向领赏的货郎又买孩子,货郎拐了个孩子要再卖,叫王大人给拿了个正着!正在顺藤摸瓜找他的同党呢。”
一群人都说王大人真是厉害!
那边祝缨听了,也凑了过来,道:“还真有问题呀?”
杨仵作道:“三郎也看出来了?”
祝缨笑嘻嘻地不说话,这不废话么?货郎能干的事儿可多了呢。
祝大被人围着灌了一回酒,开始是飘,忽然之间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老田——他也被留下来吃了暖宅酒再走。这里没有老田的什么熟人,老田虽然吃喝却也很孤单。祝大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点愁肠,提着酒壶到老田身边坐下了。老田赶紧起来:“老翁!”
祝大道:“来,咱俩喝一盅吧。你辛苦了……”
祝缨又被甘泽带着表弟曹昌来给祝缨敬……茶。祝缨道:“你的兄弟我是放心的。今晚就先住下,看看屋子里还缺什么不?”甘泽道:“我看过了,什么都不缺了。”祝缨以前也没怎么当过主人,还没学会刻薄下人,仆房里的家具虽然简陋一点,还都是新打的,用料也实在,铺盖也是干净的,比曹昌自己带过来的还要好。
甘泽对曹昌道:“等会儿看看马去,明天要早起,别睡太死了,机灵点儿……”
祝缨道:“你别当着我的面儿说他。明天一早我还得应卯,你跟着大人去上朝,一大早你们俩就能见着面了,你有话明天背着我说。”
甘泽道:“就你这嘴皮子利落。”推曹昌去陪祝大、老田说话去。然后才对祝缨说:“你以前没要仆人,我还道你古怪,现在看你确实是古怪,竟是先准备好了房子再要仆人。”
祝缨问道:“这有什么古怪的?”
陆超提着酒壶过来,低声说:“仆人要什么房子。”祝缨这样的小官儿还能给仆人准备那样的房子,他们还是很惊讶的。再看祝大蹲着跟老田聊天,也只能说祝家人真是很实在了。
因为祝缨实在,他们也就把祝缨拉到一边,对她说:“你得准备着,七郎要娶亲了。你嘴严,可千万保密。”
祝缨惊讶地问:“什么?”
“七郎娘子过世这么久,家里不能没人主持中馈。”甘泽说。
陆超低声说:“早两年就相看好了的,但是女方家有丧事,她父亲去世了,要守孝。这才等了这几年。七郎也没有另择亲。这两年,郡主也渐有了年纪,说不大忙得动了。再有,咱们小娘子也慢慢长大了,得有年长的人教导……”
郑熹还会娶老婆,这件事让祝缨顿时焦虑了起来!
新婚贺礼她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是那几间铺子,正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交给郑熹呢!这不就赶上了么?
她焦虑的是新妇的人选。
可算是明白为什么史书上的大臣们总爱管皇帝娶老婆的事儿了!什么叫天子无私事?说白了,伙计得知道内掌柜是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害自己丢饭碗!
虽然郑熹眼瘸的可能性不大,可万一对方是个冯夫人那样的娘们儿,那可就完了!她可得早早地准备跳船!代入一下冯侍郎手下的人,得什么样的本事才能干翻了龚劼保冯夫人啊?那还不如自己单干算了!何必为冯夫人效这等犬马之劳?
她问:“是什么人?死了父亲还能叫郑大人不离不弃。”
甘泽低声道:“新妇姓岳,说她父亲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她父亲与刘松年刘老先生师出同门,她的祖父是刘老先生的恩师。”
“豁!这可没大看出来啊!”
“嗯。可得准备好了这份礼。”
祝缨道:“我可不会选什么雅致的东西啊……”
陆超道:“你本是个聪明人,怎么就傻了呢?你的心意实在就行,七郎满意就行。新妇,以后看看再说嘛!”
原来大家都打的一个主意!
祝缨道:“好。”心里又在骂娘:他娘的!我还得替整个大理寺给他选礼呢!
此时天暗了下来,杜大姐忙着点蜡烛,温母等人带来的丫环也帮忙,一时灯笼打起来,他们继续喝酒,却没人敢劝祝缨喝了。不多会儿,祝缨的酒品就被传扬了开来。
他们笑祝缨,祝缨也不恼,往女监那一桌去,说:“你们不用管他们劝酒。”
吴氏笑道:“他们在您面前可不敢干这个事儿。”
“背着我也不许干。”祝缨扭脸扫了其他人一眼。
他们都说:“不敢不敢。”
女监们没有在后院,都在前院,自开了一桌,这种感觉十分新奇。尤其是武相、吴氏二人,武相的母亲就在后院,而吴氏的丈夫、父亲则在前院,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一时难以用言语描摩。
祝缨道:“不要在外面醉酒。一会儿我安排车给你们都送回家里去。”
武相忙说:“送她们,我与家母乘车同来。”崔佳成也有自己的车。吴氏则是与父亲、丈夫一同。霍二娘、徐大娘是有丈夫陪同,周娓、甘小娘子有父亲同来。只有付小娘子与车小娘子两个是没什么好依靠的人了,付小娘子原本不想来,但是又不能不合群,且欠了花姐、祝缨不少人情,只得勉强来了。别人都不用,她们俩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要。
祝缨道:“不必推辞,就算有人陪同,乘车回去也没什么不好。”
由于人数实在不少,并不敢集这许多人一同犯宵禁,只得在点灯之后不久匆匆散去。东西也不用祝家人收,订的席面连桌椅之类带上带的伙计都是全套的,客人散去,利索地把自己带来的统统一收,垃圾都给捎走了,清理得十分干净。
临走,还留了个名帖,请祝缨:“下回还请照顾生意。”
祝缨道:“好。”
送走客人,这一天又与往常不同。祝缨亲自把四个门都转了一圈,大门栓好、顶好,由老田看守,小门也关好,是曹昌看着。临街的侧门直接锁了。祝缨今晚就住在前院的房楼上那张床也挺不错。祝缨踩着梅花桩跳到二楼廊上,翻窗进了屋,放下纱窗,点了艾草驱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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