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普蓝-《斑斓:毕业了,当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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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4月中旬的考核还有大概一周时间,猪头的五公里已经勉强能及格了。队列和军体拳也没问题,俯卧撑和手榴弹投掷比较悬,倒是单双杠和四百米障碍毫无悬念——毫无悬念过不了。

    每当我看见猪头那臃肿如一件羽绒服的躯体吃力地吊在单杠上,原本白皙肥嫩如同发糕的那张胖脸随着上杠时间的持续而渐渐变红、变紫,最后变成一坨硕大的猪肝,旁边的伴奏一定是伍班副恨铁不成钢的训斥和老兵们“干啥啥不中,吃啥啥不剩”的讥讽。而无论如何,猪头那五十岁的女人乳房一般松垮的肱二头肌是断然拉不起他那八十多公斤体重的,也就无法使他完成哪怕一个单杠练习——引体向上。此情此景,让我和风子无比沮丧和爱莫能助。

    总是有一些貌似哲人的脑残患者,他们吃好喝好,享受着上帝赐予他们的“优惠大酬宾”,然后对着那些被上帝坑过、愚弄过的人传播福音:上帝对人是公平的。换在平时,我或许还能忍受这种论调,但当我看到猪头那涨红的脸上无比屈辱也万分无奈的表情,我就只想说:“上帝,去你大爷的吧!”

    每个人都是一颗富有生命力的种子,这大概是上帝待人公平的唯一佐证。但不是每一粒种子都有其适宜生长的土壤,有些适合贫瘠的沙土,却被放进了肥沃的黏土;有些只能栽种在温暖湿润的环境里,却被放进了干涸的沙漠或寒冷的冰原。

    猪头是个积极乐观、人缘甚好、富有幽默感的青年,如果在社会上,他的性格或许能让他前途通达,可是这哥们儿偏偏选择了部队;换句话说,猪头把自己明显虚胖的躯体投进了靠身体吃饭的部队。这是他的悲剧。

    “怎么办?”猪头一脸憔悴地看着我和风子,作为连里唯一三项体能不达标的“重点人”,他的气色已大不如从前了。“普洱说了,除了炊事班和有全休证明的病号,谁都逃不了。”

    我和风子也一筹莫展。

    “要不……”风子出了一个馊主意,“要不……你装病吧?”

    我白了风子一眼,“你装病能装出张全休证明来?”

    “要不我们帮你一把,把你腿打折吧?”风子不识时务地开着玩笑。

    我听罢踹了风子一脚。

    “有了。”猪头的小眼睛里忽然一下冒出光来。他没顾得上理我们,夺门而出。

    晚饭时分,猪头一瘸一拐地回来了,手里还捏着一张卫生队开的全休假条。

    “你这是怎么了?”龅牙班长一脸紧张地问道。

    “去卫生队做了个手术。”猪头一脸闪烁地回答。

    “哪里不舒服?做了什么手术?”

    “阑……阑尾炎,做——了个阑尾切除手术。”

    我和风子瞠目结舌。

    “连——连长在不在?我跟他汇报一下。”猪头说完就撇开腿往连部迈去。他的步伐十分怪异,两腿之间似乎被什么东西撑开,使他走起路来如同螃蟹。

    包括龅牙和伍班副在内的全班人,和我跟风子一样,一脸疑惑地看着他胖嘟嘟的身影一步步挪出三排六班。大概五分钟之后,从位于二楼的连部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咆哮:“滚!”

    很显然,除了普洱,二连再没有人能将这声“滚”吼得窗玻璃都震起来。

    又过了大概三分钟,猪头回来了,带着一脸恐惧和悲伤。

    “怎么回事?”开饭的哨声响了起来,我抓紧问道。

    猪头没有回答,只是说了一声:“帮我打份饭。”然后龇着牙用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嗓音发出了一声,“疼”。

    我看看他,赶紧跑步下楼。

    后来,在厕所里,猪头解开腰带,小心翼翼地剥下他的裤头,向我和风子展示了他用以换来全休假条的伤口——他两腿之间的关键部位被一团纱布裹得严严实实,如同一具小小的木乃伊。这小子跑到卫生队,浑身上下找不到一个可以“全休”的理由,竟然把多出来的半截包皮给剪了。

    “部队就是好,全免。搁地方上怎么着也得一千大几吧?”此时此刻,猪头还保持着他的黑色幽默,实在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乐观。“拙子我跟你说,给我动手术的医生自称‘修枪高手’,说经他‘整容’过的官兵大到营职干部小到列兵,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猪头眨巴着他的小眼睛,搂住我们的肩膀把我和风子的脑袋凑在他那张猪嘴前,然后像地下党员那般机敏谨慎地告诉我们——“连普洱也是他给剪的。”

    还有呐,卫生队那个小护士,长得还真不赖,虽说戴着口罩,但我一看她眼睛就知道是个小美女。我靠,朱爷我都几个月没见过美女了。你说我下次见了她要不要打招呼呢?

    猪头说完还咂吧咂吧嘴,随后幡然醒悟似的,“不敢想不敢想,保不准想着想着把下面缝的线给绷掉了。”

    我和风子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普洱怎么发那么大火?”

    猪头的神色这才有些黯淡,“他说我为了逃避考核,不择手段。说我这是逃兵行为。妈的!朱爷我还不是怕拖连队后腿,影响了考核成绩?”

    说到这里,我们仨的神色都黯淡了下来。

    4月的第二个周末,全旅迎来了轰轰烈烈的军事训练共同科目大考核。在普洱的精心准备下,二连取得了九个单项中的三个第一。特别是五公里考核。拜他的“左手牛肉粉,右手摩托车”所赐,跑了近一个月山路的我们在煤渣跑道中健步如飞,以一分多钟的平均优势远远超过第二名——一连。

    然而,普洱最寄予厚望的单兵队列却遭遇滑铁卢。“ko”我们的倒不是一连,这大概是唯一值得安慰的地方,可是,当我们弄明白“ko”我们甚至全旅所有连队的高手是谁之后,在场的所有男兵都只有盯着自己裆部看的份了。

    原本,我们的队列在组织指挥、人员协同上已无可挑剔。普洱信心满满,以为稳操胜券了。谁知接下来上场的是通信一连的女兵分队。也不知通信营的领导们是何居心,派上场的女兵几乎是清一色的高个子,从两点钟方向看过去,不仅个子,连胸围也似乎一样。

    这群女兵喊着带炸音的“一、二、三、四”铿锵有力地跑步上场。“稍息,立正!”指挥员的口令尖锐凌厉,队员的动作也绝不拖泥带水。“向右看齐”时整整一个排面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我们所处的方向投来,那股杀气让我禁不住往后仰了一下。

    “呃呃,我第一次发现咱们旅里的女兵长得还真不赖,特别是那排头你看见没?”风子吸溜了一口将要流出来的涎水,“你说通信营长是不是专挑d罩杯的女兵上场?狗日的,这果真是‘胸器’呐!”

    看四个角上死死盯着她们的考官那无比专注的眼神就知道了,此时此地,全旅男兵都要拜倒在这帮d罩杯女兵手里了。

    考核完毕,通信一连女兵分队拔得头筹,旅长讥诮我们:给所有男兵每人发一把菜刀。

    对于这个结果,黑脸倒是比较淡泊:我们“虽败犹荣”,通信营“胜之不武”。不怪我们。

    我冲风子笑着耳语:“要怪就怪我们胸肌不够发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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