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别 (2)-《三救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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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胧中有时会感到佑生轻轻地把额头贴在我的后颈,象一只蝴蝶,悄然落在花上,自然而然,毫无机心,却又充满宿命。

    ......

    终于有一天我们到了佑生说的小镇,他说不必进镇,只往镇边的一处小农庄去就是了。我赶着车,远远看着一片林子,旁边几处青砖灰瓦的房舍,倒也不显贫穷。

    我把车停在树林边,把佑生从树枝和草席中解脱出来,他长长地舒了口气。他让我去那房舍中找一位叫晋伯的老者(我重复让他说了三遍名字),左眉上有一个红痣,只对他说他五十岁时教的学生在这里等他就是了。

    这是我们在一起以来头一次把他单独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临走之前,远远近近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有没有别人。因为在电影电视里,两人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在一起,结果其中一人刚刚离开了五分钟,另一个人就被绑架刺杀死了丢了消失了走了被偷了诸如此类了。所以我连车下边都看了,以防导演在那儿藏了个人。

    我走到门前要求见晋伯,别人问时,我只含笑不语。一会一个老者出来,左眉上一个红痣,一襟灰色长衫,头发已白,面容甚是冷漠。我凑上前去说出那句话,他看着我的神情就象是说我是个神经病。我一笑(毫无威力,因为满面尘土)说:请随我来。转身就走,好久听不到那老者的声音,方要回头,才感觉到他就在我身后,吓人,他走路竟毫无声音。

    佑生坐在车上(好,没消失,导演输了),我离远一点就停下脚步,那老者一怔,迟疑不前。佑生的另一只眼睛虽然也能开个缝了,可总的来说还是面目全非的样子。佑生做了一个手势,老者好象抖了一下,他走过去,佑生示意他靠近。他俯身向前,佑生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那老者如遭电击,一下子在车边双膝跪倒,手搭在佑生腿上,放声大哭。佑生扶了他一下,他起身马上就要抱起佑生,佑生摇摇头,在他耳边又说了几句,他点点头,转身往回走,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他满面泪痕。

    我看向佑生,他也看着我,大家都知道这是离别时刻了。他示意我走近些。我心里有些难过。走过去,在车旁停下。

    他看着我说:云起,和我走吧。

    我摇摇头。

    他轻声问:你真的不怕么?

    我竟笑出来:我当然怕!我怕得要死哪。我收了笑:可是我越怕就越得自己走,不然我就会一直怕到死了。我一定要找到我的路,我能干的事,找到我的位置才能安心。

    他低了头。我不想大家就怎么悲悲切切的,就问他:楚辞中可有很合适的句子?(我有时和他谈起这个世间有的论语,诗经和楚辞,发现他比我这个中文系的人懂得更多。)

    他也不抬头,只低低地说:悲莫悲兮生离别。我笑了,接道:乐莫乐兮新相知。你看屈原还是乐观的,把高兴事放在了后边。

    他抬头说:也不是生离别,只是新相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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