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夜无烟走到瑟瑟身畔,牵住瑟瑟凉凉的手指,紧紧攥住,用他掌中的暖意温暖她的手。 “你放心,他们会保护好澈儿的,海外有很多新鲜事物,澈儿去了,也好增长一些见识。”夜无烟低低说道。 “老大,出事了,沉鱼不见了。”北斗急匆匆地奔了过来,沉声禀告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瑟瑟蹙眉问道。这次澈儿出海,瑟瑟并未有意瞒着沉鱼,本想试探她一番。没想到,她这么快急着要去向她的主人禀告吗? “没多大会儿,南星已经驾着船去追了,我特来向老大禀告。”北斗朗声道。 “北斗,备船,我去看看!”瑟瑟冷声道。北斗即刻备了船只过来,夜无烟看瑟瑟神色凝重,知道事情绝非小事,便同瑟瑟一起登船追去。 “沉鱼是谁?”如墨夜色中,夜无烟立在船头,淡淡问道。 “是我从田家村带回来的一个女孩子。”瑟瑟缓缓说道。 夜无烟眸光一深,冷声道:“那一定要追上。看来,那次山洪绝不是意外了,之前我还在纳闷,何以对方要下如此狠手,将全村人都害死。却原来,只是为了掩饰这样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瑟瑟蹙眉问道。 夜无烟道:“你说的那对夫妇,或许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孩子。对方怕我们着手去查,所以才会将村里人都害死。可叹,我们竟差点儿上当。” 瑟瑟心头掠过一丝凉意,其实她有想过这件事,可是,她总是暗暗排斥这种想法,她不愿相信,天真烂漫的沉鱼,竟然是对方派来的探子。 这夜,天清月明,海面上一望无垠。 瑟瑟的船只在海面上疾驰而过,荡起一片片幽凉的浪花。船只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遥遥看到前方有两个小黑点。渐渐地近了,看出来是两艘船只。 前面那艘船,正是沉鱼的船只,她沉稳地驾着小船,在海面上疾行。后面的船只,正是南星,她紧紧追着沉鱼的船只。 “鱼儿,你要做什么?”瑟瑟的声音从海面上悠悠传来,压过海浪声,传到了沉鱼耳畔。 沉鱼回首看去,待看到立在船头的瑟瑟和夜无烟,脸色一片煞白。眼看着船只相接,就要追上了。沉鱼咬了咬牙,扑通一声跃到了海中,如同鱼儿一般消失了。 瑟瑟这才知晓,沉鱼的名字并非随意而起,怪不得叫沉鱼,她的水性竟然如此之好,直接潜入到了海中。 船上,北斗已经命数十人拉开了弓箭,只待沉鱼冒出海面换气之时,便张弓射箭。瑟瑟终觉不忍,她摇头道:“放下弓箭,我去抓她!” “老大,海里危险,何况,此刻又是黑夜!”北斗急急说道。他虽然知道瑟瑟会游水,但是,从未亲见过,很是担心。 瑟瑟颦眉:“无妨!不会有事的。” 她回身钻到船舱里,不一会儿出来,换下了襦裙,身着一身紧身的银白色鱼皮水靠。银白如霜的月华笼着她,朦朦胧胧的,使她看上去好像传说中的美人鱼。她紧紧盯着海面,待到沉鱼从海中冒出来换气时,她认准了方向,纵身跃入到海中。 夜无烟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瑟瑟的身影,看到她在海中,腰肢一摆,真的如同美人鱼一般,向着前方箭一般游去,身姿矫健优美自不必说。不一会儿,她的身影便隐在了海中,似乎潜得深了,海面上一片平静,黑糊糊的,谁也看不到海面下是什么情况。 夜无烟负手站在船舷上,夜风荡起他的白衫,呼啦啦作响,面具下的黑眸中闪耀着冷锐的光芒,直直凝视着海面。 前方哗啦啦传来一阵水声,只见一个人影从水中冒了出来,似乎是要换气,夜无烟看得清楚,那是沉鱼。沉鱼内力不及瑟瑟,屏息时间自然及不上瑟瑟。 海中,瑟瑟灵活地绕到沉鱼身侧,抓住了她的肩头,玉指疾点,封了沉鱼的穴道。瑟瑟破水而出,一手擒着沉鱼,向船这边游了过来。到了船上,瑟瑟将沉鱼放在船板上,清幽的眸光定定凝视着她,柔声问道:“鱼儿,这么晚了,你出海做什么?” 沉鱼听到瑟瑟温柔的话语,喉间顿时一哽。她缓缓抬起眸,凄迷的眸光在瑟瑟脸上流连一瞬,缓缓垂下了头。 “鱼儿,对不起小姐。”眸间,两行珠泪缓缓滑落。 “鱼儿,那田家村的田氏夫妇,并非你的爹娘吧?”瑟瑟轻声问道。 “不是,鱼儿本就没有爹娘,也没有亲人。”沉鱼涩声说道。 瑟瑟心中一痛,她自然了解这种没有亲人的感受的。 “鱼儿,这些年,我待你如何?”瑟瑟沉声问道。 “小姐待我如亲生姐妹!”沉鱼轻声说道。 “即使如此,你也要背叛我吗?还有澈儿,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如今,竟如此狠心要害他吗?”瑟瑟心痛地说道。沉鱼若是将澈儿此时乘船出海的消息传出去,澈儿难免会遭人劫持。 沉鱼凄声说道:“我没想害小公子,主人只不过是要小公子做人质罢了。” 北斗哼了一声:“你真是太幼稚了。” 瑟瑟眸光一凝:“你的主人是谁?就是我苏醒时,你口中的那个公子?他到底是谁?” 沉鱼凝视着瑟瑟的脸,眸中闪过一丝歉疚:“小姐,对不住,我真的不能告诉你。” “鱼儿……”瑟瑟心中气恼,到了此刻,她还在维护着她的主子。 北斗皱了皱眉,毕竟,他和沉鱼在一起待的时间也不短,看到她如此固执,心中气急,冷声道:“沉鱼,到了此时,你还不老实交代?” 沉鱼微笑着看向北斗,唇角勾起一抹笑容,缓缓说道:“北斗,你以为我还想活吗?我还能活吗?” 瑟瑟心中一沉,趋步上前:“鱼儿不要做傻事!” 沉鱼笑了笑:“小姐,我对你不住,这份情意,鱼儿今生无法报答,只有来生再报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细若游丝,瞳孔渐渐散开,一抹紫黑色的血从唇角蜿蜒而下,只是,唇角却漾开一缕浅笑,如春花般慢慢绽开。 瑟瑟抱着沉鱼的身子,感觉到她的身子渐渐冷却,心底一片凄然。 沉鱼并非心狠手辣的人,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使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死心塌地为别人奔命?四年前,她也不过才十一二的年岁啊!而今夜,她最终丢了命,而且还如此地心甘所愿。 忽然,瑟瑟感觉到沉鱼怀中有什么东西滑落了下来。她眸光一凝,发现那是一卷羊皮纸,打开看时,却见上面绘制着水龙岛的防御分布图。 瑟瑟心底一寒,这图应当是沉鱼要交给他主子的。 夜无烟看到那羊皮纸,眸光却忽然一凝。他伸手从瑟瑟手中将羊皮纸接了过来,却不去看那羊皮纸上的图,而是反反复复地看那羊皮纸。 瑟瑟凝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这羊皮纸……”夜无烟忽然顿住话头,漆黑的眸间闪过一丝寒芒。 瑟瑟心中疑惑,接过羊皮纸来,神色也忽然一顿。 她在夜无涯的府邸中居住过一段时日,知晓无涯于笔墨纸砚一向讲究。她在他府中看过一沓子这样的羊皮纸,是他特制出来的。四角剪裁,是流线型的花纹,右下角还印着他自己画上去的水纹。 瑟瑟看着这熟悉的羊皮纸,心中咯噔一声,她不是没怀疑过无涯,可是,又几次三番打消了念头。因为,在她心中,无涯是那样云淡风轻的人儿。他和她初识不久,他就能舍身救她,他怎么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望着这眼前的羊皮纸,瑟瑟心中,还是难以相信——四年前,从黑山崖下救她的蓝衫公子便是无涯! 说他救了她,她信,可是那些事情的主谋,挑起赫连傲天和夜无烟矛盾的人,竟然是无涯吗? “你也识得这羊皮纸?”夜无烟低声问道,眸中一片深邃。 瑟瑟点了点头,抬眸回道:“我觉得无涯不是那样的人!” 夜无烟眯眼,望着月色下,瑟瑟清雅的眉眼,淡淡说道:“我也不相信,可是……”他没有再说下去,他知晓无涯对皇位没什么兴趣,可,他对瑟瑟的兴趣,他却是知道的。 瑟瑟抬眸,仰首望向天空中的冷月。 缥缈、高洁、清冷的月,散发着清冷的幽光。 这一夜,瑟瑟辗转难测,夜不能寐。 沉鱼离去前那抹浅笑,一直在她脑中不断闪现。 那是怎样的笑容啊?!瑟瑟实在是无法描述。 一直以来,瑟瑟都认为沉鱼是没心没肺的那种女子,没见她发过愁。从未料到,有一日,她会为了别人决绝地自尽而去。其实,沉鱼随了她这几年,应当知晓,以她的性子,就算她做了错事,也会留她一条命的。可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了。 曾经那么鲜活的姑娘,如今,已经归于尘土一抔。 那一抹笑容,一怀风骨,一段尘路,却为谁辛苦,为谁忙? 真的是为了无涯吗?她的主子无涯? 一想起无涯,瑟瑟心中一滞,她不懂,如若真是无涯,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说,他也有意要做皇帝?瑟瑟不敢再想下去,她拥被而起,披衣下床,缓缓走到窗前,伫立。 月亮,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到了中天,将万缕银辉洒向静谧的小楼。天色是一片澄清的墨蓝,没有一丝杂质。瑟瑟抬起头,透过窗子,看到那沉沉的天空,向着她的眼睛压了下来,一瞬间,她感觉到胸膛间充满了沉重的压力,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心情烦闷之时,凉意十足的夜风送来了洞箫婉转的声音。 箫音清扬、缠绵,魔音一般直入人的心扉。洞箫声与笛音相比,是含着哀伤与幽怨的,呜咽的音调往往令人闻之心声哀恸,可是,此刻的箫音却不是那样的,尽管隐隐约约不是很真切,然,却毫不掩饰其间蕴含的缠绵情愫,闻之,似情人之间的倾诉。似是心神忐忑,似是满怀热情,一声声皆是缱绻与旖旎。 这首曲子,正是家喻户晓的《凤求凰》。 夜无烟在她的窗外吹奏《凤求凰》,瑟瑟只觉得心中怦地一跳。 今夜,夜无烟没有离去,宿在了水龙岛。他的理由是,来时是乘坐欧阳丐的商船,如今,欧阳丐的商船去了海外,他无船而归,只能暂时待在这水龙岛了。 他的理由瑟瑟自然不会信,堂堂春水楼是绝不会缺少船只的,她这水龙岛自然也不缺船只。只是,他既然不走,深更半夜,她也不好赶人。她不是那般小气之人,她派紫迷备了被褥,安排夜无烟到她阁楼的下层客房里歇息。 无论如何,在这个险恶的环境里,夜无烟还是最值得她信任的人。 听着缠绵悱恻的琴音,瑟瑟淡淡笑了笑,瑶琴就摆在窗畔的琴案上。瑟瑟回身坐到琴案前,垂下螓首,十指纤纤,借着从窗畔流泻进来的皎洁月光,随手在弦上一拂,琴弦颤动,琴音乍起。 只是她没有和那曲缠绵悱恻的《凤求凰》,而是自顾自地弹着《凤归云》。 他是凤,可她不一定是凰,所以,他们的将来不一定是鸾凤和鸣! 琴音随着夜风飘了出去,夜无烟似乎立刻便捕捉到了这缥缈的琴音,箫声突兀地停了下来。他似乎未曾料到瑟瑟不去和他的《凤求凰》。停了一瞬,箫音再起,试图与琴声相和,可是,箫音清越激扬时,琴音便低沉缓慢。箫音追逐着去和琴音的低沉轻缓,琴音却忽而拔高,弦音尖亢。如此这般,箫音起,琴音落;箫音落,琴音起。 箫音追逐着琴音,就好似海鸥追逐着海浪,而海浪却随心所欲地起起落落,一会儿汹涌澎湃,一会儿平静无波。如此这般,一曲《凤求凰》吹得七零八落,一曲《凤归云》弹得零零碎碎。 第(2/3)页